她的身体在蒋一朵的怀抱里,一点点向下滑,手上的对话筒已经从她手掌中脱离,嘭的一声,掉落在窗口理石台子上,而她嘴里还在叫着,西格却听不到她在叫什么,只能看见她像一滩法兰色的泥,瘫倒在地上。蒋一朵扶她不起。也在此时,探视时间到了。蒋一朵放下时柬,冲到窗口前,抓起听筒,对傻呆呆发愣的西格说道:“苏西格,不是这样的,不是的,我发誓跟你说,来的时候,她对我说,她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,绝不再分开,她爱你,你别犯傻……”
狱警走过来,示意蒋一朵把话筒放下。西格一脸泪水,默不作声离开,两耳在这时突然吱吱鸣叫起来,就像一个人因为上火而眼冒金星、双耳耳鸣那种。他知道聋不了,但刚刚那些话带给耳膜的刺激,对他来说,是此生空前的!他需要好好想想,这个神一样存在的女孩,她到底在向他表达什么?
苏东冈,是午后来到看守所的。就像一夜之间,他黑了,瘦了,连光光的头顶,似乎都失去了光泽,下颌上黑须密布。尽管他伪装得很平静、很轻松,但实际上,这段时间,他在柞城与雪都之间往返了无数次,他的公司与西格的案子两边撕扯着他。但在表面上,他貌似对西格的案件本身并无兴趣,几次见面,他几乎只字不问,让西格把一切都交给律师。他倒喜欢聊一些无关紧要之事,比如一个月前,他在上海和萝年见过面,她有意敦促所在公司与他的“东冈实业”合作,而且萝年还打听过西格,一再赞美他的歌声;比如那个叫小媛的女孩,已做了他的助理,非常能干,等等。这时,西格脑子里冒出叶歌的样子,那个异常细致、严谨、心思缜密的老太太;还有,那个想起来就想抽他几个嘴巴,道貌岸然、一表人“渣”的白主任。可是,这个男人的脸一出现在脑海,顿时丧失了打听一下的情绪和兴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