握手寒暄之间,我看见梅博士比去春更加年轻了。脸面更加丰满,头发更加青黑,态度更加和悦了。又瞥见陈宝、一吟和慕法,目不转睛地注视他,一句话也不说,一动也不动,好像城隍庙里的三个菩萨,我觉得好笑。不料他们的视线忽从主人身上转到我身上,都笑起来。我明白这笑的意思了:我年龄比这位主人小四岁,而苍颜白发,老相十足;比我大四岁的这位老兄,却青发常青,做我的弟弟还不够。何况晚上又能在舞台表演美妙的姿态!上帝如此造人,真是欠通欠通!怎不令人发笑呢?
我提出关于《洛神》的舞台面的话,希望能摄制有声有色的电影,使它永远地普遍地流传。梅先生说有种种困难,一时未能实现。关于制电影,去春我也向他劝请过。我觉得这事在他是最重要的急务。我们弄书画的人,把原稿制版精印,便可永远地普遍地流传;唱戏的人虽有蓄音片,但只能保留唱功;要保留做工,非制电影不可。科学发达到这原子时代,能用萝卜大小的一颗东西来在顷刻之间杀死千万生灵,却不肯替我们的“旷世天才”制几个影片。这又是欠通欠通,怎不令人长叹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