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何故,写的东西与自己的心意一点儿都不贴切。字里行间,处处透着一种不纯的杂音,破坏通篇的和谐。起初,他还以为是肝火太旺的缘故。
“得怪这会儿心情不好。这可是自己尽心尽力才写出来的。”
想到这儿,又重读一遍。可是,同方才没什么两样,还是很糟。他心里一下慌了起来,都不像个老人的样儿了。
“先头儿写的怎么样呢?”
他又看先前写的那段。照样是信手涂鸦,行文散乱,词句粗糙,比比皆是。接着又往前看。再接着往前看。
一直看了下去,展现在眼里的,竟是一篇结构拙劣、章法混乱的作品。写景,不能给人留下一点儿印象;抒情,引不起别人的共鸣;而议论,又没丝毫道理可循。花了好几天的心血写出来的几章稿子,今儿让他一瞧,尽是些没用的饶舌。他顿时痛苦得像心上挨了一刀。
“只好从头再写了。”
马琴心里这样叫着,把稿子恨恨地一推,支起一条胳膊,侧身躺了下去。兴许还在惦记稿子的事,眼睛一直没离开书桌。就在这张书桌上,他写下了《弓张月》《南柯梦》,如今又在写《八犬传》。桌上的端砚,蹲螭形的镇纸,蛤蟆形的铜笔洗,雕有牡丹、狮子的青瓷砚屏,以及刻着兰花的孟宗竹根笔筒——所有这些文具,对他创作的艰辛,早已司空见惯了。看着这些文具,觉得目前的失败给他毕生的劳作投下了阴影——他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真正的实力来,不免忧心忡忡,有种不祥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