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斯还未意识到开口答话,还未注意狱卒把面包放在何处,还未看清楚水罐放的位置,还未扭头看看为他准备的草铺的屋角,狱卒就把灯端走,把牢门关上了。刚才,那幽暗的灯光像一道闪电,为囚犯显示了他的牢房湿漉漉的墙壁。
于是,他独立在黑暗和死寂中,跟拱顶一样缄默而凄惘,只觉得屋顶降下的寒气侵袭他发烧的额头。
晨曦给这个洞穴带来一点儿光亮。狱卒又来传令囚犯不必调换牢房,他发觉唐代斯没有动地方,仿佛被一只铁掌按在昨晚伫立的原地,只是眼圈被泪花水汽熏肿,眼睛深藏不露了。囚犯一动不动,凝视地面。
他就这样站了一夜,通宵未合眼。
狱卒走上前,围着他转了一圈儿,唐代斯却视而不见。
狱卒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惊抖一下,晃晃脑袋。
“你没有睡觉吗?”狱卒问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唐代斯回答。
狱卒诧异地注视他,又问道:“你不饿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唐代斯又回答。
“你想要点儿什么吗?”
“我要见典狱长。”
狱卒耸耸肩膀便走了。
唐代斯眼看他出去,手臂伸向半开的牢门,可是牢门重又关上。
这时一声长号,他的胸膛仿佛撕裂,满腔的热泪涌出,形成两条激流,他额头顶地,久久地祈祷,回想他度过的全部生活,扪心自问在如此年轻的生命中,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过,会受到如此残忍的惩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