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我这种想法是幻想,倒不如说我这种想法太迁就了事实。所以我在社会学年会讨论这问题的开始曾这样说:“如果原子能征服了月球,吴景超先生和我一同去设计一个建设月球的方案,我相信我们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的。每个人所想象的天堂离不了树上长满葡萄,河里淌着牛乳那一套。可是我们现在要应付的是吴先生描写在《劫后灾黎》一书里的中国。”
话又说回来,我这本《乡土重建》能完全不成为一个幻想吗?我不敢说,因为现实告诉我们,我们讲“重建”还太早,洪流正在冲洗,《劫后灾黎》的“后”字还用得不太切当,乡土要重建必须有一个前提,那就是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政府。这个前提如果不存在,这一套讨论重建问题的话也都不发生直接意思了。我这套话也可以说都是白说的。但是我也不能想象中国永远能这样下去,有一天重建乡土的前提存在了,我这里所提出的问题还是要我们细细研究的。所以我觉得这套意见还是有用的。也许早一些把这些问题着手研究,到重建的时候到来时,不致完全靠一时的冲动去应付,而遭受许多不必要的损失。而且,像我这样的书生,除了这种工作之外,还能有多少为国家服务的机会呢?为了这个原因,我还是写下了这许多字,而且还要把它印成小书,贡献给读者作思考时的参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