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之道,可一言而尽也。其为物不贰,“不贰”即是至诚。则其生物不测。“不测”即是无穷。天地之道,博也,厚也,高也,明也,悠也,久也。今夫天,斯昭昭之多,及其无穷也,日月星辰系焉,万物覆焉。今夫地,一撮土之多,及其广厚,载华岳而不重,振河海而不洩。万物载焉。今夫山,一卷石之多,及其广大,草木生之,禽兽居之,宝藏兴焉。今夫水,一勺之多,及其不测,龟鼍蛟龙,鱼鳖生焉,货财殖焉。《诗》云:“维天之命,于穆不已。”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。“于乎不显,文王之德之纯”,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,纯亦不已。“纯”即“不貳”也。(《中庸》二十六章)
由是言之,天地自然,只是一至健至诚不息不已之动,人道也应该至健至诚,不息不已。庄老着重在从外面的现象来拟想天地自然,于是天地自然究其极,只是一个虚无。儒家以德性来观察,天道是至实至有,不该人道转以虚无为本。
《易传》又说:
一阴一阳之谓道,继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鲜矣。(《系辞上》五章)
当知天地自然,只此一阴一阳,不息不已。不息不已即是有继续而不断。只要它能继续而不断,便即是“善”。如是则此至诚不息之道,本身即已是一至善。惟其不息不已,才演变出人生。惟其不息不已,才于人生中完成其“性”。性是从人生之不息不已中来,即是从道之至善中来。如此看法,并不是人“性”中能有“善”,乃是有了“善”才始成“性”。若无善,则无成,也不见有性了。这却与孟子的性善论恰正倒转。这一种天人合一的见解,较孟子显然又进了一步。在此不息不已之道的看法上,儒、道两家亦生歧见。“仁者见之谓之仁”,此是儒家,故《易传》说“天地大德曰生”,天地化育即是一至善。“知者见之谓之知”,此是道家,故老子说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”,如是则自然本身并无善恶可言。君子之道,则必然该是仁知兼尽,而非偏智不仁的。这里便生出了人道与天道之分。故《易传》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