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此说来,你房帏不谨,致使先太子暴薨,又曾怀挟药物意欲进奉我儿,一样死有余辜。”
裴妃低头,只应一声“是”,不再开言。婉儿很想替她求情,却知道天后心性刚硬,若不明她意愿贸然开口,激起她反感,裴妃只会死得更惨。
天后召见裴妃,是在大福先寺为此次行幸专门收拾布置的一间大禅房里,四下里香炉袅袅,漏刻无声。五十多岁的国母盘膝坐在正中床上,手指轻抚自己裙摆,沉吟好一阵,才道:
“天皇与我能容你活到今日,一是为彻底查明孝敬皇帝一案,二是为你从水里救过阿奴,我不愿轻易杀却救我女性命的恩人,那于阿奴的阴功福份也没好处……你先随我回宫吧,戴发修行一阵,等到无量奴的恭陵筑好,需得下葬了,再行卜筮,看天意最终要如何发落你。”
这是再一次推后了裴妃的死期。婉儿心头一松,几乎要和裴妃一起跪地拜谢。
人活着,就还有机会。
裴妃伏地叩首,又抽了簪子披发待罪,抖着声音道:“儿罪有应得,万死不辞。但望天后能饶过儿父母家人,将他们贬为庶人也好,儿一身作罪一身当……”
“嗯,你的家人。天皇本也无意怪罪,已经下诏授令尊刺史,他们本该去外地之官了,只是受你逃刑连累而已。”天后点点头,“你既投案,还按原先的处置,叫他们赶紧上路离开洛阳——只当你已经死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