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我们再度坐在车内。她握住我的手,我们望着窗外,望着海滩路[12]与海景。我本来希望能看到海水闪闪发亮的景致,不过,眼前没有这种景致。窗外一片昏暗,风愤怒地刮着。
“快下雨了。”我说。
“没有关系的。”她回答。
车子停在名为“马戏团”的剧院前。人很多,我屏息凝神。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人潮了。她从外面拉开车门,不过,我犹豫起来。
“我不知道我撑不撑得住。”
她抓住我的胳膊,将我拉出车外。她很小心,不过力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硬。我任由自己被拉动,双脚颤抖着。她的朋友们从某处现身,加入我们;她们用充满悲悯的眼神望着我,我则别过脸去。她们当中完全没有人知道该跟我说什么。我坐到柔软的椅子上,音乐就在这时响起,我仿佛被某种活物围绕,仿佛沉浸在暖热、美好、某种像母亲的双手一样柔软的事物之中。是音乐,它的曲调富有波斯色彩,而那个走上舞台的女生就像童话中的小精灵。她叫蕾拉,她就像四月暴雨中,一朵属于春季的盛开的郁金香。她开始说话,她的声音喳喳作响,像夏季柔软的雨点般敲打着我的鼓膜,将我带回已经逝去的时代与情景中。雅兰仍然紧握着我的手。我第一次感受到,没有关系,死亡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,等着我的是温暖——爸爸的温暖、马素德和娜拉身上的余温。我感觉娜拉在等着我。我沉入柔软的椅垫里,感觉自己露出微笑,感觉自己握着雅兰的手,就像那只母亲的手一样柔韧。她望着我,即使周围一片昏暗,我还是看出了她的惊讶。我的温情使她感到惊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