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极其愉快地度着时光,可做的却是那些我极不感兴趣的事:或草拟计划,誊清账目,抄写药方,或挑选草药,捣杵药材,照看蒸馏器。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外,还得接待过路人、乞丐,以及各种各样的访客。我必须同时与之打交道的有士兵、药剂师、议事司铎、贵妇人、不受神品的办事修士。对这帮该死的家伙,我咒骂,我嘟囔,我诅咒,我让他们见鬼去。可是对她来说,她干什么都快快活活,我的火气让她笑得直流眼泪。而更让她好笑的是,我虽然生气,自己却也禁不住在笑。我喜欢叨叨的那些不长的时刻是很有趣的。如果在我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讨厌的家伙,瓦朗夫人兴头更大。她狡黠地拖长会客时间,还故意用眼睛瞟我,我真想揍她。当她见我迫于礼节,不敢造次,只是气哼哼地看着她时,才勉强敛起笑容。实际上,我心底里却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一切是十分有趣的。
这一切本身并不使我感兴趣,但因为是构成我所喜爱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,所以觉得有意思。我周围所发生的一切,人们让我做的所有一切,全都不对我的脾胃,但却都使我很称心。如果我对医学的厌恶没有造成一些不断使我们高兴的疯癫场面的话,我想我是会爱上它的,因为这也许是这门学问第一次产生这样的一种效果。我自认为凭气味就能辨出一本医书来,而且,有趣的是我很少出错。瓦朗夫人让我尝一些最恶心的药剂。我怎么躲,怎么抗,都无济于事。尽管我反抗着,做出可怕的怪相,咬紧牙关不张嘴,但当我看见她那沾有药汁的纤纤玉手靠近我嘴边时,我只好张开嘴,舔一舔。当她的那一整套制药家什集中在同一间屋里时,听见我们又跑又叫,哈哈大笑,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屋里演闹剧,而不是在配制麻醉剂和兴奋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