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生娃一脸惊恐地说,疯子,疯子死了。
村长心里一凛,但还是很淡定地说,在哪里?带我去看。
村长的脚步越发地轻飘,下坡时有些软。怎么才想修个门拦住他他就死了?这也太奇了。莫非老天爷听见自己的祷告出面帮他了?还是媳妇肚子里的娃是个小天使,阻挡了魔鬼?不管怎么说,这事儿来得太突然,即使是件好事儿也让人惊悚。
村长跟着学生娃走了没多远,就看见三五个人围在一条坡道上,路边倒着衣衫褴褛的疯子。疯子摊手摊脚地躺着,仰面朝天。
村长走过去,围着他转了一圈儿,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死了,因为他经常很随意地躺在路边(或者地头或者树下)睡觉。他夜里骂人,白天睡觉,虽然有个家,但很多时候他找不同的家。大部分时候村民见到他的样子,就是倒在地下的样子。他把整个村子都当他家了,想睡哪儿就睡哪儿,自在得如同天人。
可是,这么躺在湿乎乎的雨地里还是头一回。
村长蹲下去,用手在疯子鼻子底下挨了挨,果然没有气息了。村长站起来问,咋回事?
学生娃的惊恐已经散去,亢奋还在:是我发现的,我发现的。我上学晚了,架势跑,差点儿被绊倒了,我就骂他挡路,他不动。我踢了他一脚他也不动,肯定是死了嘛,我就跑去叫你了。
村长又盯着疯子看了一会儿,疯子的嘴微微张着,焦干,几颗黄牙齿露了出来。牙齿之间,曾源源不断地冒出恶言恶语,现在却被锁定了,再也不会一开一合了。就在昨天夜里他担心他上家来的时候,他死在了路上。肯定不是冻死的,现在是夏天。那么是饿死的?也不像,疯子从来不缺吃的,他嫂子总是定期地给他放一盆饭在他小屋门口。何况,前半夜他还很正常地巡夜,高声叫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