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怀远心中一疼。只觉得成了形的一团希望莫名便跌落在地似的,不由冲口而出,可惜了。
老爹冷冷一笑道,这就可惜了? 那日头底下晒过了劲儿不可惜,出了窑烧裂了不可惜,上了房没搁稳摔成了八大瓣不可惜?你倒是可惜得过来。真可惜,就将地上的泥拾掇起来,给我重做一个。
宁怀远当真蹲下身子,将那团泥一点点捡起来,捡了满捧,放在木台上,再去捡。捡净了,他便学了老爹,把碎泥块团成了一团,使劲揉。
老爹坐下来,点起烟袋锅,看着他问,会?
宁怀远笑说,小时候家里蒸馒头,帮我妈揉过面。
可他越揉,那团泥倒好像扶不起的阿斗,松身打缕,不成个形。老爹冷眼看他,道,后生,我问你,这面揉过了,要成形靠什么?
宁怀远说,得醒面,靠酵母头。
老爹说,醒好了呢?
宁怀远说,得下锅蒸,靠蒸汽。
老爹说,你手里这团窑泥,是掺了酵母头,还是要下锅蒸?
宁怀远手停住了。
老爹抬起手,用烟袋杆在他屁股上就轻轻打了一记,日脓拔翘! 给我使力气摔打啊,没力气怎么站起来。泥不摔不成器!
待他真是摔打成形了。学老爹转了石轮,将窑泥捧了上去,中间抠一个窝。
眼见着泥在老爹手中轻轻松松地成了形,他倒也扎了马步,全神贯注地,可那团泥在他手里,却是东歪西倒,跟个醉汉似的。宁怀远越急越是不听使唤。他身量又高大,渐渐膝盖都打起了抖。一个不小心,那泥团便豁出了个口,一团泥竟飞了出去,恰落到他脸上。